* 我已不再归去
 
 

【瓶邪/一发完】 Enchante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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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西方奇幻神话设定,双神兽,麒麟x飞马

大约是想写一个童话睡前故事

瓶邪HE,微胖云,8k+一发完。


- 推荐配合Taylor的 Enchanted 食用。



Enchanted     —为你着迷

*

从山顶滚到山脚,穿过密林,路过中央灯塔和两个小型瞭望塔,淌过一条小河,洒洒身上的水,再走上几公里。

就到了终点。

一座小木屋,大约也就是七八个附近雪兔洞穴拼起来那么大,从窗户往里面看,似乎也没什么东西,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。但这里又的确是有人来的,隔三差五走一趟,会在地上两个箱子里取出或放进一些东西。

其中一个是工具箱,全是些不认识的;另一个比较好,有吃的,也有色彩鲜艳的小玩意儿。

它知道,这是森林看火人的“根据地”之一。附近几百公里内多半还有不少,最近的就是这一处了。

今天它也照样来到了这里。

半个月前才来过一次的看火人今天也照样出现了,这份工作是轮班制的,这名看火人每隔半个月才会来这里一趟。

看火人身形并不瘦小,偏胖,看到它过来,脸上笑眯眯的从身上掏出一些小零食,撕开包装放在了地上,随后回到了木屋的门口,跟它保持几十步的距离。

它略微等了几秒,确认对方不会乱动之后,往前迈了两步,嗅了嗅。

是熟悉的香味,一种叫做“煎培根”的食物。

见它开始吃起来,看火人才好笑地开口说:“小天真,你怎么总是这么提防我啊?胖爷都喂了你多少年了,就算是狼也该养熟了,偏偏你特立独行,啧啧啧……”

它自顾自地吃着,头都不抬。

胖子摇摇头,“又装作听不懂人话了?你可真行。我说下次什么时候给你带什么吃的,你总能听懂;给你提点小建议,你就开始装傻了。老天都看不下去。”

它抬眸扫了胖子一眼。

“嘿,你居然还鄙视我?”见它把食物吃光了,胖子从身上掏出一本绘有许多圆圈的精装书,蹲下身,放在雪地上滑到了它面前,“喏,这是我找到的古书,多半对你有点用,上面记载了关于你这个物种的一些事情。胖爷我花费了七八年才终于发现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——珀伽索斯,要命,你一个古希腊神话里的神兽,跑长白山来做什么?”

听到自己的真实来历,它也有一瞬的错愕。不过因为对人类世界的历史本身就没有多少了解,所以惊讶过后,也就没什么了。

它走不了,所以不论自己到底来自哪里,还是照样得留在这片森林之中。

胖子还在絮絮叨叨:“幸亏你好养活,第一个遇上的人类还是胖爷我,要是你当年丁点儿大的时候被偷猎者盯上,管你什么索斯,直接一枪崩了卖掉。诶,话说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来这儿的?过得适应吗?会不会水土不服影响你发育啊?”

它摇摇头。

“你也不知道?”

它点头。胖子又感叹了两声,“哎哟喂,小可怜。胖爷过几天要去下个斗,可能不能按时回来了。过一个月你再过来,如果这座木屋门口挂了一个小旗子,那就是我回来了,如果什么都没有,你就再过半个月来。记住了没?”

它点点头。

“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在林子里瞎吃,最近污染可严重。我给你屯了不少肉食,你一会儿全都带走,记得藏好。这些瓶瓶罐罐相信你都会开的,不用省着吃,我带的分量很足。”

它轻轻叫了一声。

胖子笑了,“嘿,别担心,爷还等着哪天回来,你愿意给我摸摸头呢。”他拖出一个大麻袋,有些吃力地放上了它的背部,“我就知道你驮得动。好了,快走吧,胖爷我收拾一下也得走人了。”


*

这名看火人头一次来到长白山时并不是因为工作,或者说,当时他还不是一名看火人,而是为了一个墓。

它天生就具有灵智,而且很多东西即使记忆中从来没有接触过,也能很快就理解。胖子和一群伙计从斗里翻出来的时候,眼睛尖,刚巧发现了它。

那一眼,胖子是惊讶居多,它则察觉到了对方并没有恶意,因此也就没有直接跑开,而是看着胖子遣散了伙计,第二天重新来了一趟,找到了它。那是它第一次和人类正面接触,虽然胖子连它的毛发都没摸到一下,但态度还是不错的。

后来也许是出于对它的兴趣,胖子成为了这片森林的看火人之一,开始定期见它,每次都会带上很多吃的,渐渐地也就摸清了它的口味。

胖子教会了它很多。

从识字,到人的情绪,到半真半假的倒斗故事和历史,它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。

胖子经常夸它聪明,“眼睛特别干净,跟婴儿似的,不如胖爷先给你起个名儿,就叫小天真吧!”

从胖子的二十岁到三十岁。

偶尔也会提到一些别的什么,比如某个叫做云彩的异性——它是公的,胖子是“男人”,人类当中的公的。

每次胖子提到云彩的时候,眼神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,说话也会和缓下来,像是头几次以为它还是没爹没娘的小不点的时候、给它讲睡前故事的语气。

相处久了,胖子往往能从它的眼神里读懂想法,当下就笑着说:“你还小呢,等你成年了,对哪只母兽感兴趣了,就懂喽。”

它鼻子里哼出气音。

不就是发情么,愚蠢的人类,还以为它真的不懂吗?这片森林里所有好看的母兽都来勾引过自己,它一个都没看上。


不过也有例外。

它的确对长白山里的某只兽很感兴趣,就像胖子提起云彩时对它说的那样,“有一阵子见不到就想得紧,但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去见她。就算得了机会吧,又怕老是出现,她会嫌我烦。可她不管是什么表情,其实都是一样好看。哪怕她真的说我、骂我、瞪我,我估计也挺高兴……哎。”

“高冷”——胖子教会它的,他说云彩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比较高冷,慢慢熟悉了,就会发现她其实特别温柔。

那只兽就特别高冷。

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耐不住眼睛里“戏多”,跟胖子玩眼神就能互怼好久。可那只兽就不一样了,不光没什么表情,眼神也从来都是一个样,没有波澜,没有喜怒。

每座山都有山魂,是山上的生灵都能感受到的、这座山的形象。

它觉得那只兽就像是长白山的山魂,冰冷却不刺人,强大而又神秘。

兽类都以力量为衡量伴侣的最高标准,它觉得,那只兽除了性别不太对之外,其余的所有标准都和自己期望的未来伴侣的标准一模一样:强大,好看,神秘,沉着,怎么都好,怎么都对。


*

胖子的生日是4月18号。

在他三十周岁生日那天,提前达成一致意见的天真去往小木屋赴约,见到了胖子的梦中情人,云彩姑娘。

的确挺好看的,虽然她和胖子曾经因为身份对立而疏远过一段时间,但在两人说开之后反而渐渐亲密了起来,到这天为止,两人已经谈了两三个月恋爱了。

云彩对它很有礼貌,笑容甜美,还真挺漂亮的。

它由衷替胖子高兴。

云彩有个比较特殊的技能,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和动物们相伴着长大,也许只是单纯上天眷顾,她可以读懂动物的心声,前提是动物本身愿意的话。

它不能吃蛋糕,但胖子提前给它准备了不少它钟爱的肉类,一个高兴就打开了心防。

云彩于是对胖子微笑着说:“这孩子觉得很开心,想要祝福我们俩呢……”

胖子就在一旁憨笑。它头一回觉得这人简直傻气。

云彩忽略了它心底的吐槽,又说:“天真好像很羡慕你呢,它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……不,小动物了?”

胖子“啊”了一声,“有这回事?你们谈谈呢?我不知道哇。”

云彩就问:“天真,你有喜欢的动物了吗?介意告诉我吗?”

它犹豫片刻,还是没有拒绝云彩感知自己的想法。

“天真说,它有一只很在意的兽,不知道种类,只知道长得很好看,力量也很强,不比它弱。但是对方常年都冷冰冰的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哦,还有,那只兽是只雄兽……”

胖子:“……阿西吧,胖爷好不容易养大的崽,突然告诉我你要去搞基了?!”

云彩:“别在小朋友面前说脏话。”

胖子立马挠挠头认了错,“知道了,下次一定注意!”

天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。

云彩又替它说:“我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年了,你还好意思说是你养大的崽?噗……胖子,天真可真有意思,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有灵性的动物呢。你知道它是什么物种吗?”

提到这个,胖子也犯了难,“不知道,我连山海经都翻烂了,根本没找到和它一毛一样的。”

云彩想了想,“要不扩大一下范围,未必就是我国古代的?”

就因为云彩这句无心的提议,让天真后来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个什么神兽。



*

再后来的十年发生了太多事。

从前我孤身一人时从来不知道时间流逝得是快是慢,但这十年,大约是相当漫长的吧。

恋爱的第八年,“七年之痒”过后,胖子和云彩结婚了。

在那七年里,胖子把自己收拾得越来越干净利落,人瘦了不少,也更精神了。他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,不再去倒斗了,人类管这个叫“金盆洗手”。

云彩时不时就会过来看看我,给我讲真正的童话故事,她会唱歌,跳舞,还会吹口琴。

我经常会去长白山深处乱逛。也许是因为自己“神兽”的身份,我对温度的感知不高,什么环境都适应。所以哪怕从天蒙蒙亮找到天黑,我也不会感觉到冷。

照理说是这样。

但每次“求偶遇”失败,我还是感觉到了不适。

内脏很冷。

原本我是想邀请它,作为朋友,或者随便什么身份,去见一见我关系最好的两个人类。

我相信胖子和云彩会非常喜爱它,毕竟它比我更好看、也更强大。

它可以和我一样吃到人类运用智慧做出的美味的肉食,而不需要捕猎动物生冷的尸体,弄脏它好看的毛发。

可惜最后我还是独自去了小木屋。这天的雪下得很大,等我越过那条河流往回看的时候,草地里只剩下铺洒的雪丝,将我的脚印完全覆盖。

云彩察觉到了我的失落,但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打开心房让她听到我的心声,因为她正躺在炕上,面色苍白,笑容也很无力。

我知道人类的体质很差,动不动就会得病。胖子似乎非常紧张,我看到他的额头上有冷汗滑落。胖子后来告诉我,云彩被他的仇人所伤,体内被注射了一种特殊的药物,很可能会致命。

胖子留下了足份的密封包装的肉,抱着云彩离开了小木屋,离开了这片森林,离开了我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。

我被困在这里,已经有九百多年了。

我从来不计算具体的年份,只是心底隐隐有个预感:快了,就快到了。


我以为我会被困在这里直到死亡那天,只是没有料到,我会先目睹一个人类的死。

云彩中毒了,抢救过后暂时遏制了毒性,胖子却始终没能找到解药。她病重的第二年开春,云彩提出要再来见我一面,胖子答应了。

她瘦了好多,乌发不再顺滑,眼瞳不再发光。

我主动走到她的身边,把她的手掌顶到自己的头上。她轻轻摸了摸,对我笑。

我突然觉得鼻子很不舒服,似乎要打喷嚏,又不像。

她说:“天真,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告诉对方,不论你们的性别、身份是否会成为阻碍。追求爱是每一个生物的天性,你要勇敢,才能不留遗憾。”

我点头,呜咽一声。

“我很感谢你。只要你还在这儿,胖子就有个念想,即使我不在了,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。”

我对她说:我会勇敢,会帮你看着胖子。

她闭上了眼睛,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。脆弱的脖颈微微扬起,像是天鹅最后的绝唱。

“All I know is,it was enchanting to meet you……”


*

那天从小木屋回到我睡觉的地方的途中,我感觉胸很闷,便刻意绕了远路。

也许是潜意识作祟,走着走着就到了它的地盘。最凑巧的是,我还真的碰到了它。

我自认为是个言而有信的神兽,既然答应了云彩要勇敢追求它,自然就得付诸行动才行。因此我犹豫了一会儿,毅然决定跟上它。

“你要去哪里?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了。”

它淡淡看了我一眼,“……我们只见过两次面。”

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脸皮特别厚的神兽,以前真不应该笑话胖子,“那是因为你没算上我偷窥你的次数。”

出乎我意料的,它居然没有对我生气,我隐约感觉它好像心情不错,连带着我自己都不那么呼吸困难了:“你要去哪里?我能跟你一块儿走吗?我今天好像身体不太舒服……”

它并不像远看时那样真的冷冰冰的,听到我说不舒服,反而还多观察了我几眼,说道:“不像生病了。”

被它关心了……

我心里喜滋滋的,可一想到我不舒服的原因,脑袋又垂了下去:“我认识了一个人类,他叫胖子。后来他有了妻子,叫云彩。他们都对我很好,给我肉吃,给我讲故事。但是今天云彩死了,我看着她闭眼的。”

它的眼里似乎有水波流过,“你很聪明。”

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突然夸我,干巴巴道:“云彩也经常夸我聪明……”

“很少有兽类能懂得人类复杂的感情,你不一样。”它解释道,“那个女子去世了,你很难过吗?”

它的声音比那些主动求欢的母兽都要好听得多,我盯着它,努力趁它还在眼前多看看,“之前是很难过,但看到你之后,就没那么难过了。”

顿了几秒,我又补充道: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”

它的眸子微敛,让我产生了一种很温柔的错觉。它说,“我叫麒麟。”


虽然麒麟不再故意躲着我——以前我翻遍长白山都找不到他的踪影,我可不会相信他说的“只是不凑巧”这种鬼话——但我们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,也许只是从日出到日落那么短。

我觉得自己“陷入热恋”了。

所以我决定称呼“他”,而不再是“它”。

胖子曾经说过,单相思是最烦人的。既不满足又很容易知足,既高兴又苦闷,既充实又空虚。

现在我要纠正一下,单相思不仅是最烦人的,也是最烦兽的。

所以,从日出到日落真的不算长,身为兽类,我坚信爱情是要通过交欢来浇灌的。

——林子里的母兽教会了我这句话。她和别的母兽不一样,知道我喜欢上了一只雄兽之后没有骂我几句然后走掉,反而兴冲冲地主动过来找我说话。

“确认一只雄兽是否喜欢你,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看它愿不愿意跟你交欢。明白了吗?”

我在心里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念叨了几遍,愁得拍了自己一爪子。

明白是明白了,可人家明显对我没意思,该怎么办?母兽又告诉我,“很简单,你要千方百计对他示好!”

每天我送他花,他会收下;送他肉罐子,他会放好;跟着他散步,他会偶尔给我一些回应,告诉我他在听;下了雪,我想在旷野上撒欢的时候,他也会在旁边认真看着我,还会嘱咐我要当心脚下……

可是每次我提出想一起睡觉,他就会果断拒绝,没有半点犹豫。

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。

听了我的抱怨的母兽无情地白了我一眼。


*

雪太大了。

我有三五年左右没再见到胖子。对于我而言,死亡是很好理解、又很难理解的事,我明白它是怎么一回事,却不能完全懂得人类的感情。

我想,胖子需要“空间”。

可过惯了有人类陪伴的日子的我却也感受到了一丝无措。

有时候我一觉睡醒,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,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小木屋旁,那里,我埋了一串云彩戴在手腕上的珠子。

起初我还能凭借灵敏的嗅觉闻到她身上独特的香味,清淡的,甜丝丝的;可没过多久,就再也闻不出一丝半点了。

于是我把珠子又刨了出来,叼回我睡觉的地方。

睁开眼,我可以看到它,和旁边那本古书——我曾经翻阅过很多遍,当做故事书一样看。书上有很多插画,包括一张我自己的,在那一页的中间夹了一张小纸片,是胖子画的我,特别丑。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,我居然没动过要扔掉的念头。

但还是不一样。

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都是被云彩的歌声唤醒的。她会唱好听的民歌,会用儿童歌曲哄我,也会唱发音好听的英文歌。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。

我不想睡觉,也不想醒来。

我的地盘很大,从没有动物敢擅自踏入,那只和我关系不错的母兽也已经有了伴侣,去年都生了一窝崽子了。

长白山太安静了。

安静到一个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死去,安静到一只兽都陷入了孤独。


也许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改变了我的心态,我开始渴望有个真正意义上的“伴侣”。

我开始明目张胆地对麒麟求欢。

他依旧会神色淡定地拒绝我,迈着从容的步子,巡视着自己的领地,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。

说不失望是假的。但我渐渐地也想开了,如果不能让麒麟成为我的伴侣,那么就这样做可以听我谈天说地、共同虚度光阴的朋友,似乎也足够好了。

这么想着,我学着和他一起巡视这片山林,看着树木一年年越长越茂盛,秋夏风调雨顺,春冬雪水充盈,而生灵永远安宁。

可惜的是,就跟王子和公主必定要经历一番波折才能最终在一起一样,老天总是喜欢恶作剧。

我的母兽朋友某天带着一身伤来到了我的洞穴。

她身上的血腥味特别重,所以老远我就闻出来了,出洞一看,发现她受了非常重的伤,肚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,血滔滔流出。兽类不是人类,身体没那么脆弱,但这么大的伤口一旦感染,也很可能救不回来。

云彩中毒的那一年里我陪着胖子读了很多关于药物的书,从中草药到西医药理都有,所以我并不慌张。安慰了她几句之后,我跑遍森林,找到了止血和消毒的草药,用爪子碾碎,涂在了她的伤处。

“你还好吗?”

她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,却止不住流泪,“我的丈夫被猎人带走了……他及时把孩子们藏了起来,可是我却没能把他救回来……”

我下意识想到了胖子和云彩。

也许是哭累了,也许是不再抱有希望,她不再哭了。我也沉默着,带她到了溪边,替她用清水洗了洗伤口。凡是我的蹄子踏过的水流都会保持清澈纯净,不用担心会弄脏,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本事之一。

“好好休养,你就能恢复了。”我说。

“谢谢你,天真。”她很感激,“我还有孩子们要保护,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才行……”

我很喜欢她说的话,她让我想到了云彩。

同样会叫我“天真”,也同样坚强。

身为四爪的物种,做很多事都会比较不方便,比如当我想抱抱她——就像云彩多次对我做的那样——却发现我的两只前爪不能同时离开地面,只能笨拙地伸长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。

“你会没事的,我会照顾你。”

她朝我微笑,“谢谢你,小天真。”

我的胸腔又疼了起来。


*

她慢慢拖着身子走进了我的洞穴,我红着眼跳进溪水里,洗了洗沾了血的爪子。

抬眼就撞进某只神兽如长白山顶的冰雪一般冒着冷意的眸子。

他问:“你喜欢她?”

我不明白他的情绪,只是摇了摇头,问他:“她的丈夫被猎人带走了,孩子没事。这座森林又有偷猎者了吗?”

这只母兽一家子都属于人类眼中的“珍稀动物”,猎人本来就不被允许踏足这片森林,对她的伴侣下手显然是犯法的。可他们却运气很好,没有被看火人发现。唯一知道他们的存在的,又都是没能力举报的兽类们。

他又问我:“你和她很熟?”

“她是我的朋友,之前还教过我要怎么追求你。”我坦诚道,“所以我很想帮她。”

他这才回答我的问题:“最近不太平。”

难怪他刚才瞪着我一副要发怒的样子,原来是因为森林出了事。

“你是说还可能会有更多危险吗?”我也担心起来,“可最近森林里有很多动物都生了宝宝。”

他点点头,“嗯,猎人也是看中的这一点。”
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我仰视着他,“可以反击吗?”

他的眼里似乎有笑意,“可以。你想怎么做?”


他和这座山有切不断的联系,这点我早就知道。

他召集来山里和林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动物的头领,我则在一旁对大家说明,下一次如果再有陌生人类、尤其是猎人进入这片山林,我们该如何自保和反击。

所有的生物都比人类更清楚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对它们的重要意义,因此大家都热情高涨。

人类似乎总有迷信。

下一次我偷偷接近别的看火人时,隐约听到他们会提起长白山上也许真的有山神,不然为什么连人类都还没有发现偷猎者的时候,下一批猎人就遭到了“天罚”。

我跑回去说给麒麟听,笑话人类的无知:“什么天罚,明明是动物的智慧。人类太小瞧其他物种了!”

他温柔地看着我,“嗯,你的智慧。”

我一个高兴,翅膀忍不住挥舞了几下。

——糟糕。

母兽明明教过我,说是不能什么情绪都表现出来的,要有神秘感,这点非常重要。

屁的神秘感,翅膀使我失去了尊严。

我忿忿地,又扇了两下翅膀。

他隐约笑了一下。

我看过去时,他却已经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模样。大约是我听岔了。

过了会儿,他开口:“你的人类朋友前几天去过小木屋。”

我一顿,“你是说……胖子吗?”

“嗯。”

多半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,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脖子,很舒服。我已经听母兽科普过了,对于兽类而言这个动作是非常亲密的,一般只有母子或者伴侣才会做。

因而我的心情又转晴了些。

“他还好吗?”我问。

“给你留了东西,应该是肉,要去看看吗?”

“要!”

远远的就看到,小木屋上升起了一面小旗子,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丑丑的笑脸,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胖子的手笔。越靠近越不敢接近,我侧过头去看他,“你陪我一起过去好吗?”

他靠我更近了半步,“好。”

的确是肉,分量很足,都是我爱吃的种类。还有一封信,只一折二,大约是为了方便我展开。

我将信摊平,上面寥寥几语。

他很好,下次有时间会过来看我,还问我有没有把我喜欢的雄兽追到。

就像是心底一个坑被温柔填平一样,我小心地把信收了起来。

他走到跟我面对面的位置,轻轻将我的眼泪舔去。



*

说起来,最近麒麟和那只母兽不知道为什么走得很近,天真经常在采完草药回去时发现他们在它的山洞里聊天,母兽不停地说着些什么,不时还会发出透着高兴的笑声,最可恨的是,麒麟居然也会给她回应!

这难道不应该是它的特权吗?!

于是在某天晚上,麒麟回到长白深处后,它跟母兽开了一次卧谈会,严肃指责了她这种觊觎朋友的伴侣的行为。

“你是不是看上麒麟了?!”

她“啧”了一声,非常嫌弃它的样子,“你怎么还没有开窍!他接近我明显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!话说,上次你蹭我脖子的时候不是刚好被他看见了吗?他一副要吃我的样子,吓得我都没敢停下来提醒你一句,直接躲进洞里来了!”

它愣住了,“啊……?”

“啊什么啊,我的意思是,他肯定是已经看上你了啊!”母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,“赶紧滚去找他求欢吧,别打扰我休息。”说着将又长大了一圈的自家崽子们圈进了怀里。

——麒麟替她带回来的。

它又呆了几秒,随后脸庞发烫着猛地蹿出了洞,也不管有没有可能被夜间探照灯发现,撑起翅膀就飞向了他所在的方向。

快要到山上的时候,天真才发现他并不在往常自己找到他的地方,而是站在长白山巅,像是在俯瞰一整个国度,庄严而冷冽。

但它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他冰冷严寒的外表了。

它长啸了一声,踏着纯粹的月光落在地上,注视着他的脸。

见到它的那一刻,麒麟似乎很惊讶,转而又收敛了表情,在清辉之下变成了一个人类男子的模样。

麒麟出现,必有祥瑞。

只是不知道麒麟化成人,会出现什么?

少年模样的男孩在月光的照耀下点地成泉,踏着细碎的步伐扑向了男人的怀中。

“我好喜欢你啊。”


在他漫长生命的某一个千禧年里,迎着星光的方向,他找到了属于自己永不衰竭的爱泉。



*

为什么幻化成人?当然是因为爱啊。


珀伽索斯,Pegasus,希望之神。形象是长有翅膀的飞马,用蹄子敲击地面时就会有清泉涌出。

至于麒麟,就不用多说了,祥瑞之兽。


一个中西结合的四不像奇幻故事,博君一乐。



END

29 Sep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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